青黄/火黄——约定（26）
26.
心痛的感觉，原来真的比肉体的痛，还要痛上无数倍。
青峰坐在公寓超大的露台上，望着城市的夜景发呆。公寓是位于城市中心的一座超高层建筑，可以看到东京最美的城市景观，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进入青峰的眼里，他只是第一次觉得，他的公寓好高，高得仿佛从露台纵身一跃，他就可以飞起来，融入到蓝天里。
痛过之后，更多的是不甘心，他不明白，不明白黄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，是什么让他离开的如此决绝，没有丝毫的眷恋?
还有，他竟然会跟那个人在一起。
青峰心中的黄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背叛自己，即使所有人都离开自己，他相信黄濑不会，他是自己最忠实的拥趸，只要他需要，黄濑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间和地点。
然而，黄濑变了。
在最初的打击过后，青峰开始给黄濑打电话，无奈一个接一个电话，得到的都是没有人接听的结果，最终，青峰决定找黄濑当面问个清楚。
在黄濑的公寓外面蹲点的第三天，皇天不负有心人，青峰等到了黄濑，然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。夜幕中两个高挑健美的身影缓缓走近，临近了青峰才看出，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。
到了单元门口，个子稍高的男人将稍矮的金发男人拉进怀里，青峰看到那个只有他可以抱的人被别人抱在怀里，高个儿的男人还轻轻吻了金发男人的嘴唇。
“怎么样，心情好点了没有？”高个儿男人问。
“小火神，我早就没事了，你不用担心我了。”
“真的没事了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火神说道，依依不舍地又吻了黄濑的脸颊几下，不忘叮咛两句：“回去早点睡啊，别熬夜。”
黄濑嗯了一声，转身往单元门口走，火神拉着黄濑的手却没有放松，临了又拉住黄濑，黄濑奇怪地回头看着火神。
虽然夜晚的光线有些昏暗，青峰还是看出火神的脸红了起来，像一块红布。
“那个，黄濑......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其实......你可以搬来.....跟我住啊。”火神结结巴巴地说道，“我的意思是，公寓租金那么贵，没必要花这个钱，反正我那儿也够大，而且，搬过去，你一日三餐都不用愁了。”
黄濑不禁莞尔，他低着头似乎想了一会儿。青峰没有听到黄濑的回答，火神的话像一记闷棍击中了他的头顶，令他脑中嗡嗡作响，心口像要焚烧起来一般，他再听不下去，闪身几步躲到一堵花墙的后面。背倚着花墙，青峰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随着深呼吸，胸腔像长满了细小而锋利的刀刃，出奇的痛。在见到黄濑的一霎那，青峰本想冲过去质问他。他始终不愿相信那张照片是真实的，他宁愿那是某人给他的一个恶作剧，但是看到火神和黄濑两人亲昵的场景，又听到火神那些话，青峰终于意识到，此时的自己只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听不到人声，火神和黄濑应该都离开了。青峰像才刚恢复了意识一般，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，伸出双手揉了揉脸，手和脸上的皮肤相触是一种麻木的感觉。
青峰鸽了几天的工作，虽然没人敢管他，但是他还是堆积了一大堆的待处理公务。一进门他便叮嘱秘书小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他的办公室。
把自己往老板椅里一摔，青峰完全没有心思处理公务，不禁啃着手指发起呆来。心像长满了杂草，混乱理不清头绪，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全面失控的感觉。为什么黄濑会变成了这个样子，他已经不是那个随便怎样都可以摆平的黄濑，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？
从此以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，甚至连朋友也不算，只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路人？青峰回忆起他和黄濑的过往，他们整整相识了十三年，在这么多年里两个人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，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，似乎每时每刻黄濑都在他身边，只要他需要的时候就能看到他，慢慢的这成为了一种习惯。
所以，当多年的习惯忽然被打破时，这种感觉令人无所适从，甚至无法忍受。
“青峰先生，市场总监XXX请求跟您面谈。”
“告诉他我现在没空！”
“XX公司的XX先生上周就跟您约好的会面，您因为私事没有来办公室，他现在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。”
“跟他说我今天身体忽然不舒服，不能跟他会面了。”
“XX先生......”
“把今天所有的日程取消，等我有空了我会跟他们再约的。”
“可是青峰先生......”
“没有什么可是的！”
青峰暴躁地说道，对讲机总算安静了一会儿，青峰拉了拉领带让自己呼吸顺畅一点，这时秘书小姐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。
“青峰先生，泽田小姐来了，她正前往您的办公室。”
“不是跟你说过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我的办公室的吗？”
“可她是泽田小姐，她以前来也从来不需要通报的......”
“我吩咐你的话都白说了吗？你是怎么当秘书的？我现在谁也不想见！！！”青峰不由得火大，即将发飙，打扮精美的丽人这时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。
“大辉？”
青峰决定还是找黄濑当面问个清楚，无奈黄濑一贯善于隐匿自己的行踪，想抓到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，青峰在黄濑家附近又逡巡了几次，再也没有偶遇过黄濑。
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，发了消息也不回，甚至邮件都被退回来，后来青峰想明白了，黄濑是把他拉黑了，而且黄濑一般不接陌生人的电话，即使他换个号码打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黄濑。好在青峰认识黄濑的车，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了，他等在在黄濑的公寓车库的出口处，终于有一天他看到黄濑的车子开了出来。
黄濑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心事精力不大集中，刚刚从车库拐到马路上，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一个人冲到他车前，黄濑吓了一跳慌忙紧急刹车，才没有撞到那人身上。
黄濑吓出一身冷汗，定睛一看，眼前的人长得高大魁梧，面色黝黑，还在冲他挥手。黄濑无奈停下车摇下车窗。
“你——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青峰靠近黄濑的车窗，看清车上只有他一个人，“我有话想跟你说！”
“有话就在这儿说好了。”
青峰把手伸进车内开了门锁，接着直接开门上了车。“在这儿说不方便，再说，你跑了怎么办？你别想躲着我，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！”
黄濑无奈载着青峰到了一间茶室，找了一个有院子的单间，坐在榻榻米上，黄濑盯着桌子上的一枝梅花发呆。
“你想喝点什么？”
“不必了，你说完我就走。”
青峰碰了一鼻子灰，放下菜单。“你这阵是怎么回事，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，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？”
“有什么好回的？”黄濑抬起头望着青峰，眼神分外平静。
“所以你这是跟我彻底决裂了吗？把我拉黑，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一样，你真的这么恨我？”
“没有什么恨不恨的，我只是想告别过去，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“告别过去，就是跟我告别了呗？我不信你跟你的朋友家人都告别了，他们也是你的过去。我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花，不是那么专情，有时候确实委屈你了，但是我自认对你还是不错的，你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？宁可赔钱赔上前途也不愿意留下，我想不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决定？”
对于这个问题黄濑自觉无法回答，只能默然不语。
“还有，不接电话，不回复消息，邮件也不回，就算我怎么十恶不赦，咱们也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，至于要这样形同陌路，老死不相往来吗，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？”
黄濑依然一言不发，青峰盯着他，黄濑垂着头，刘海遮住大半边脸，看不清神情。青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看他依然没有反应，不禁心里气馁起来。
“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，虽然我表面比较粗糙，我还是比较重感情的，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，没想到你说走就走，起初我觉得你只是意气用事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想通的，没想到最后你竟然要辞职不干。我给你设置了那么多的障碍，从来没有想过为难你，只是想让你不要走，因为你不肯听我劝，我说什么都没用。”
“因为我——真的不想让你走。”
说完这些，青峰望着黄濑，黄濑转过头望向窗外。
“黄濑？”
“你说完了吗？说完的话我可以走了吗？”黄濑站起身准备离开，青峰急了，一把抓住黄濑的手腕。黄濑用力挣了几下，竟然没有挣开。
“干什么？！”
“为什么？告诉我为什么？为什么一定要离开？”
“因为我们两个，根本做不了朋友。”
TBC
